開始看日劇

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由,只是,我們看不見罷了。」《新參者》,2010

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由,只是,我們看不見罷了。」《新參者》,2010

這部《新參者》,不像那些拍得炫目華麗、節奏明快的懸疑日劇,它安靜、節制、像一條老街的午後陽光,柔柔地照進人的心裡。它講的是一件命案的真相,但我從來沒真的在意那個犯人是誰,我在意的,是那些在日常裡擦肩而過的面孔,和他們身上那一層不肯輕易透露的沉默,和背後藏著的理由。

我第一次看《新參者》,是在一個失戀後的晚上。窗外下著雨,屋子裡只開了一盞燈。那是一段我怎麼也走不出來的時期,心裡卡著一種說不出來的痛,像一個人站在黑夜的街口,不知道該往哪裡去。朋友推薦這部劇時,只說了一句:「你會喜歡加賀的,他不急著抓人,他只是想知道,他們怎麼了。」

於是我開始看,一集一集慢慢地看。我發現每個出現在畫面裡的人,都有一雙眼睛,那雙眼睛有時閃著慌張、有時躲著傷痛、有時只是靜靜地低垂著,像是不想被誰發現。加賀恭一郎這個刑警,他不只是找出誰殺了人,他是進入人心的那扇門,他不斷地問問題,不是為了拆穿誰,而是想知道:「你怎麼了?」

我在看劇的時候,慢慢開始看見自己。原來,我也有許多「說不出口的理由」。為什麼我總是在半夜才哭?為什麼我拒絕所有善意的安慰?為什麼我不能原諒他,卻更不能原諒自己?那段時間,我像那些劇裡的人一樣,外表看似過得去,其實每天都在和內心的一個無底洞對望。最深刻的是,有一集那位賣豆腐的老人,他說:「我知道我兒子死了,但我還是每天清晨起來煮豆腐,因為那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。」那句話像一道光劃進我的心裡。我才知道,有時候活下去,不是因為堅強,是因為我們不知道還能怎麼辦。

後來再重看《新參者》,我已經換了份工作,搬了新家,戀情也從頭開始,生活看似恢復了平衡。但我知道,有些東西被留下來了。是加賀那種不急、不逼人的理解。是他願意花時間聽一個老婆婆解釋她買便當的理由,也願意去體會一個小男孩為什麼不說話的沉默。我開始試著這樣對待我周圍的人。當朋友對我發脾氣時,我不再立刻回嘴,而是想:「她是不是太累了?」當家人說了讓我難受的話,我也試著想:「他是不是也有他的煩惱?」這讓我變得柔軟,不是脆弱的那種,而是像水一樣的柔軟。

記得有一次,我在超市結帳,前面一位老太太動作很慢,找錢找了很久。我本來很煩躁,但腦中突然浮現《新參者》裡的某一幕。加賀站在一位老人背後,靜靜地等著他系好鞋帶,一句話也沒說。我突然就不急了,甚至在老太太轉過身向我道歉時,我還笑著說:「沒關係。」那笑容不是裝出來的,而是真心覺得,「沒關係」。

這樣的轉變不是一朝一夕,也不是劇情有什麼神奇的感化力,而是它用一種細膩的方式提醒我: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,而那些故事大多我們無從知曉。如果我們願意慢下來一點點,多問一句「你怎麼了?」這個世界可能會變得不一樣。

有一次,我在家裡看重播的時候,我媽剛好從廚房走過來,聽見劇裡的台詞:「他只是想幫他媽媽買個便當,這麼簡單的願望,有人卻不讓他實現。」她停下腳步,看著我說:「你記不記得你小時候也常常說這種話?」我點點頭,笑了。原來我們都曾經那麼單純,單純得只想為愛的人做一件小事。

《新參者》不會讓你大哭大笑,它是那種在你孤單的晚上,像貓一樣跳上你沙發,靜靜陪你坐著的劇。它不給你答案,但它讓你開始問問題。關於你自己,也關於你身邊的那些人。

它教我最重要的一件事是:當我們不知道怎麼繼續前進時,或許,不妨先停下來,聽聽別人的理由。因為,也許在那理由的深處,我們會找回自己的出口。

就像我曾經,也找到了。

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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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最後更新時間 2025-08-31 要更新請點這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