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人生並不總是會出現奇蹟，但如果我們願意慢一點走，有時候會發現，自己就是那顆別人等待的流星。」——《流星》（流れ星）
我是在一個偶然的深夜點開這部日劇的。其實也不過是個睡不著的夜晚，原本只是想找點聲音陪我撐過那些安靜得有點寂寞的時光。沒想到卻讓我一口氣看了好幾集，像是突然被什麼東西輕輕地敲了一下心房，然後，那股溫柔的餘韻就這樣在我心裡繞了一整晚。
《流星》這部戲本身說不上多驚天動地，沒有激烈的劇情轉折，也沒有過分煽情的對白。它只是平靜地、真誠地講述幾個人在人生困境中，如何學著靠近、學著理解，也學著放下。那種淡淡的語調，就像老朋友在你失眠的夜裡坐在你床邊，說起他年輕時候的故事，沒有大喜大悲，卻讓你在聽完之後靜靜掉淚。
這部劇讓我想起人生中幾次不太起眼，卻意外改變了我走向的轉彎點。像是大學畢業前的那一段日子，我始終找不到自己想走的路，看著同學們一個個拿到錄取通知，我卻連自己的履歷該寫什麼都沒頭緒。那時的我常常深夜一個人走在校園裡，耳機裡放著一些老歌，腦海裡反覆盤旋的都是「是不是我哪裡做錯了？」這樣的念頭。
父母也急，他們沒有責備我，卻在電話另一端開始頻繁提起鄰居家小孩的種種成功故事。那些言語雖然溫柔，卻像針一樣刺在我心裡。那段時間，我甚至有點想逃。不是逃離壓力，而是逃離那個被期待填滿的自己。我也曾短暫地幻想過，不如去做個什麼不被看好的工作，遠離城市，過一種沒人關心你成功與否的生活。
但現實終究不允許你任性太久。我最後還是妥協了，投了履歷，進了當時並不喜歡的公司。也許是因為不情願，所以在職場的頭幾年，我總是顯得格格不入。開會的時候，我會提問，但提的問題總是太過天真；與人協作時，我有熱情，但也容易因為太用力而顯得不合群。我知道他們在背後說我是「不懂規則的新人」，可我真的努力過了。只是那些努力，在別人眼裡都只是多餘。
後來我才明白，所謂努力並不一定都會被看到，也不是所有的投入都能被接住。那段時間我開始慢慢地變得沉默，也學會了在該笑的時候笑，在該低頭的時候低頭。甚至我以為自己已經完全放下了那些對理想的執著，直到某一天，我在加班回家的捷運上，又看到一個人正在用平板追著《流星》這部戲。
畫面是那場下雨的戲，那個角色默默地把傘撐給了別人，自己卻一個人站在雨中。我只看了一眼，就突然喉嚨一緊。那些以為早已遺忘的感受，原來一直都在，只是我藏得太深、壓得太久，以至於都快忘了自己曾經也渴望過被世界溫柔對待。
我想，我一直都在尋找那樣一個瞬間——就像夜空中突然劃過的流星，不需要長久的光亮，只要足夠真實，足夠讓人相信：啊，原來我也可以被看見。
這樣的念頭，也曾在我與幾位朋友的故事中出現過。有一位大學時的好友，在畢業後毅然決然選擇回家鄉種田。他的決定一度被我們笑稱是「人生逆走」，但幾年後再見，他卻是我們之中笑得最自在的一個。他說，他不再怕別人說他「不成功」，因為他終於過上了自己覺得值得的日子。
還有另一位在外商公司工作多年的學姐，突然在某年辭了職，跑去學烘焙，後來開了一家小小的甜點店。她曾在訊息裡寫給我一句話：「人不能一直活在別人的掌聲裡，久了，你會忘了自己的聲音是什麼樣子。」
我一直記得這句話。特別是在某些深夜，一個人走在下班回家的路上，或是在被會議搞得喘不過氣的午後，我都會想起那句話，就像是一種提醒，也像是一種允許——允許我偶爾逃避，允許我承認不適合，允許我在別人覺得「還可以撐」的時候選擇放手。
我們這一代人，被教導著「要堅強」、「要忍耐」、「要撐住」，但很少有人告訴我們，其實承認不行，也是一種勇敢。像《流星》裡的角色們一樣，他們不是完美的人，也不是什麼英雄人物，他們只是普通人，在自己的困境裡，努力找到一條可以呼吸的路。他們沒有轟轟烈烈的成就，卻用平凡的選擇守護自己心裡重要的事物。
這些年，我也慢慢在學怎麼當一個「不夠完美但誠實生活的人」。我不再強求每件事都要有明確的答案，也不再執著每一個人都要理解我。有些人走了，是因為他們已經完成了在你生命裡的任務；有些路錯了，不是因為你不夠努力，而是因為那本來就不是你該去的地方。
這樣想的時候，反而輕鬆了許多。
我也開始理解那句話的深意：「如果我們願意慢一點走，有時候會發現，自己就是那顆別人等待的流星。」我們不一定要發光發熱給全世界看，有時候，只要你能在對的人面前，真實地活著，那就已經夠珍貴了。
人生其實沒有什麼終點，也沒有什麼完美的劇本。很多時候，那些你覺得走錯的路、遇錯的人、浪費的時間，最後都會拼湊成你獨一無二的風景。就像那晚我重看《流星》，不是為了找答案，而是為了提醒自己，曾經在某個時刻，那部日劇讓我相信，即使一切看似平凡，我們也依然值得被溫柔以待。
你若願意慢一點走，或許就會發現，那些你曾以為錯過的，其實都在默默等你回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