開始看日劇

「人不是活著就會變得堅強,而是在不得不堅強的時候,才學會怎麼活下去。」《白夜行》(2006)

「人不是活著就會變得堅強,而是在不得不堅強的時候,才學會怎麼活下去。」《白夜行》(2006)

我第一次看《白夜行》的時候,其實沒有看完。我關掉電視,對著螢幕發呆了好幾分鐘,然後起身走到陽台,抽了一根菸,那是我第一次這麼清楚地感受到什麼叫做「胸口像被什麼壓著」的感覺。不是單純的悲傷,而是一種心裡被灌滿了鉛,卻又不能吐出來的沉重。

那年我二十七歲,剛結束一段感情,也剛換了工作。每天穿著合身的西裝,表面上很光鮮,跟客戶談笑風生,下了班卻常常在公司大樓旁的便利商店坐一個多小時才願意回家。那段時間的我,有點像劇裡的雪穗,看起來堅定、冷靜、從容,但其實早已習慣了不對任何人說實話,包括自己。

《白夜行》不是一部可以輕鬆看的劇,它太安靜,太壓抑,太冷了。那種冷,不是冬天裡的寒風,而是你站在暖氣開得很強的房間裡,卻覺得從骨頭裡往外滲出的冷。劇中的每一個眼神、每一段對話、每一次轉身背後,都藏著太多說不出口的故事。我想,這世界上最無聲的哭泣,大概就是像雪穗那樣吧,穿著白色的衣服,優雅得體地微笑著,卻讓人感覺她已經在裡面死過一次又一次。

我曾經有一段時間也這麼活著。早上七點準時起床,洗臉、刷牙、穿衣服,每一個動作都機械得像是軍隊裡的操練。地鐵上的人擠人讓我喘不過氣,但我卻總是選擇站在人群最多的地方,好像這樣,我的孤單就能被稀釋。我對別人笑得越多,心裡就越是寂寞。像雪穗那樣,我也在用一種近乎優雅的方式,把所有的痛苦隱藏在看起來光鮮的外表裡。因為我知道,這世界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你的過去,也不是每個人都值得你揭開自己的傷疤。

我很久以後才懂,《白夜行》之所以讓人這麼痛,不是因為它在說什麼壞事或者悲劇,而是它用最冷靜的語氣,描寫了人最深沉的孤獨與愛。是的,我說「愛」,因為在那個看似黑白分明的世界裡,亮司和雪穗的關係,早已超越了任何語言可以定義的範疇。那不是戀人,不是親人,也不是朋友,而是一種只有他們彼此懂得的依存,一種你知道全世界都拋棄你了,還有一個人始終站在你背後的執念。

我曾經也有過那樣的人。一個在我人生最低潮的時候,沒說什麼安慰的話,也沒做什麼驚天動地的事,只是在我深夜打電話過去的時候,什麼都沒問,只說:「你在哪裡?我去找你。」我從沒告訴過她,我那時候真的快撐不下去了。不是因為什麼大災大難,而是那種生活裡積年累月的壓力、挫敗、和沒有出口的痛苦,已經慢慢把我磨到只剩下一層皮。那一夜她陪我坐在河堤邊,我們什麼都沒說,就像劇中的某些場景,靜得只聽得到風聲。我後來也沒再聯絡她,但我知道,哪怕這輩子再也見不到,我的生命裡曾經有一段時間,是因為她,我才能撐過去。

雪穗一直都很美,劇中她的每一次出場,都像是一場設計過的演出。她知道自己該穿什麼、該說什麼、該表現出什麼樣的表情,她連眼淚都知道該在哪一秒落下。但她的美讓人心疼,因為那是一種犧牲自我、把所有情緒壓縮到最極致,最後只剩下一張完美面具的美。她不允許自己崩潰,因為她知道,一旦崩潰了,就再也無法活下去。

我有時候也會在鏡子前練習微笑。尤其是在那些被老闆責罵、被客戶刁難、或者一整天都沒有任何好消息的時候。我會對著鏡子說:「沒事的,你很好,你很努力。」我不是真的相信那句話,但我知道,如果連我自己都不這麼說,那這世界上就真的沒人會說了。

《白夜行》的故事結束在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默裡,那種結局對我來說並不陌生。現實裡太多故事,並不是因為問題解決了才結束,而是因為我們沒有力氣再繼續了。我想起我大學時的導師曾經說過一句話:「真正的長大,不是懂得原諒別人,而是開始理解,每個人都只是努力活著而已。」那時我不懂,現在我卻常常在夜裡想起。

我有一位舊友,後來也像雪穗那樣,選擇了一條與世隔絕的道路。她不是真的壞人,但她用了很多年,去證明自己不需要任何人。當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時,她笑著說:「你知道嗎?我發現人活著最自由的時候,就是你知道自己什麼都沒有,卻也什麼都不怕的時候。」我那時候不敢回應,只是默默看著她的背影越走越遠。直到某一天我也走到了人生的谷底,才真正理解她那句話的重量。

《白夜行》不是一部可以一次就懂的劇,它需要你帶著人生的痕跡去看,才能在某個場景、某句話、某個眼神裡,找到自己。它沒有告訴我們什麼是對什麼是錯,也沒有教我們怎麼面對創傷,它只是靜靜地陪著我們,讓我們知道:原來不是只有我們一個人在黑夜裡掙扎過。

有一次我在深夜看完這部劇,忍不住哭了。不是為了雪穗,也不是為了亮司,而是為了我自己。為了那個曾經努力想要堅強、努力想要成為「可以讓人依靠的人」的我。為了那個在辦公室廁所偷偷擦眼淚、在捷運裡裝睡不讓人發現自己失落的我。為了那個始終在尋找出口卻不敢承認自己迷路的我。

後來我學會了與自己和解。我不再要求自己永遠完美,也不再把所有痛苦都藏起來。我開始學著接受自己的脆弱,學著說:「我累了,可以休息一下嗎?」學著在朋友面前承認:「我其實有點撐不住了。」這些話以前我說不出口,因為我覺得那代表失敗。但現在我知道,那才是真正的勇氣。

《白夜行》教會我的,不是要變成一個像雪穗那樣無懈可擊的人,而是要懂得在黑夜裡,也能找到一點點屬於自己的光。哪怕那光很微弱,也足夠讓我走下去。哪怕走得很慢,也沒關係。哪怕偶爾跌倒,也沒關係。因為我終於懂得,人生不是要去證明自己多強,而是要學會在破碎裡,也依然愛著自己。

現在的我,偶爾還是會想起那部劇。有時候不是為了劇情,而是為了提醒自己:你曾經在最黑暗的時候,看見了光,那是你自己的眼睛。你不再需要戴著面具過活,也不需要把痛苦藏起來取悅這個世界。你可以誠實,你可以柔軟,你可以像雪穗那樣優雅,也可以像亮司那樣固執。但最重要的是——你還是你,而且你一直都很好。

即使黑夜很長,白天終究會來。而你,也會走過去。

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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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最後更新時間 2025-08-31 要更新請點這裡